疫情三年 一家上海外贸工厂的挣扎求生?

2024-10-20 12:36 生活百科 0万阅读 投稿:运维问答

中国慈善家》杂志微信报道,徐海涛是上海一家外贸公司的创始人,主营包装机械,主要面对国外客户。经过多年的努力,他打入了内包装袋机械细分市场的第一梯队。但疫情三年后,这家拥有近80名员工的十年老厂险些破产。

“我们出不去,客户进不去”,“我们无法在家安装调试客户”,“我们无法参加展会拓展新客户”,“国际运费暴涨”.所有这些结果都指向“订单减少和客户流失”。

对于上海这家外贸工厂来说,这三年是一个寒冬,今年春夏上海的疫情是寒冬中非常寒冷的时刻。上海关闭期间,徐海涛带领部分员工在工厂住了两个月。他们不仅要继续承受上述影响,还要经历“物流中断”、“停产、交货失败”、“客户频繁拒收”的窘境。

为了不躺平,工厂采取了各种自救措施,但都收效甚微。

2020年2月,上海嘉定区一家公司的口罩生产车间,工人们在赶制口罩。

以下是徐海涛的口述:

如果不是2020年初,制造了“国难”;如果上海再封一两个月;如果我在工厂期间公司出现正面案例……我的公司会彻底破产,那我肯定没心情在这里给你讲故事。

如果你出不去,就进不去

2020年初,大家抢购口罩。一月二月,一个口罩难求,但是能想到做口罩的人不多,换成口罩机的就更少了。

到3月,国内疫情得到控制,国外开始大规模爆发。国外不是要用N95口罩吗?当时大家都觉得是个好市场。大量资本开始涌入。很多工厂,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都开始做N95口罩了,这就需要大量采购N95口罩机,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面膜机和包装机属于同一个行业,但是包装机更高端,所以我们的转型很好。大部分面膜机都是我们包装机做的。

3月初开始做面膜机,4月20日发货。到5月5日,所有订单都已交付。到5月份口罩卖不出去的时候,我们所有的订单都已经交付了。那时候我每天接电话到凌晨三点。我们说的是上亿的生意,几千万就少了。面膜的流水和利润极高,让公司的资金流一下子上了一个大台阶。

这期间,口罩相关的业务总感觉像是“国难”,但要不是这种“国难”,我的公司还真撑不过这三年的冬天。就算我发了这个财,我也差点死掉。

口罩做好之后,到2020年的六七月份,我们就要全身心投入到主营业务中,开始面对疫情对外贸的巨大影响。

对于疫情整整三年,我觉得影响最大的。家里很难安装。包装机是大型机器,必须在家安装调试。否则,客户无法使用。疫情发生前,我们每年要派工程师出国十几次,为客户安装调试售后服务。疫情一爆发,就成了首要问题。2021年,我两次冒险派遣工程师到国外客户工厂安装。

其中一个工程师去了委内瑞拉,出国安装调试,折腾了五个月才回国。隔离解除,半年就没了。况且他已经出国半年了,照顾不了家人。他一回来,他爱人就和他离婚。我道歉,请他爱人吃饭,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他。

结果大家都不愿意出国。一是怕感染,二是怕回国麻烦。因此,在整个2021年,许多客户不得不支付甚至3或5倍的价格购买国外设备,因为我们无法在国内安装和调试。

除了出不去,货也难出。疫情发生前,一个集装箱寄到美国大概一两千元。而这一费用在过去三年里一路飙升,到2020年底,已经涨到15万人民币,涨幅近10倍。但是我们一个集装箱的价值不会超过15万,运费和货物价值一样高。许多客户不愿意支付这些额外的费用,已经转向越南或其他国家。

疫情发生前,我们每年出国做十几次销售,拜访客户,或者参展拓展新客户。三年了,我们出不去,客户进不来。这样一来,客户关系很难维持,我们也无法拓展新客户。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开通了直播给客户看工厂视频,但是效果并不好。

在工厂住两个月,

却没有生产一台机器。

如果说这三年的疫情是寒冬,那么今年春夏,上海疫情封闭控制的时候,就是寒冬中的极寒时刻。

今年3月23-24日,我们所在的奉贤区疫情并不严重,但我已经闻到一股臭味。赶紧组织管理层开会讨论。如果工厂关闭了,我们该怎么办?讨论的结果是:从各个部门挑选精英力量,组成“先锋队”,吃住在工厂,实现闭环生产。然后,联系一家餐饮公司给我们供应盒饭。27号晚上9点多,我刷新闻,一听说奉贤可能要关门了,就立马开始了这个节目。一个半小时后,算上我,30个人已经带着被褥、换洗衣服、方便面搬进了工厂。果然,28号早上五点,浦东开始封闭,大家都不能动了。我们已经开始闭环生产。

在上海关闭期间,徐海涛和一些员工在工厂办公室工作了两个月。

闭环生产刚一天,园区领导就跑到车间不让我们开工。我们只能应付。来了就停工,走了就偷着复工。第三次,园区直接下达指令:“你是要对抗直接上黑名单吗?以后不想呆在这里了?”打了各种电话,托了各种关系,结果还是:疫情严重,必须停工。

直到5月6日,我们终于拿到了复工证。到18日,复工的人数已经达到27人,但实际生产能力只有机加工12人,加上两个设计师可以工作。

其他的,尤其是组装生产端的,根本干不了。他们只能零零碎碎的做一些调试之类的,主要是没有零件。从3月25日到4月25日,没有一个零件进厂。除了上游供应商无法生产,还有一个原因:物流中断,使得能够生产的厂家和外迁到上海的供应商无法将货物送到工厂。

直到5月18日,一些零件才到货,但还不够一台机器。每一个供应商都掉了链子,要么停工,要么发货失败,要么停在路上,要么被困在物流仓库.每天醒来都是“物流根本动员不起来,只能延迟发货”的信息。最终直到7月底才发货。

最后,欠客户的30多台机器中,有一两台在封控前几乎安装调试完毕。剩下的,我们闭环了两个月,就是一个都没灭。

疫情期间,上海有三种生意最赚钱:一是卖食品,二是卖通行证,三是做物流。我算了一笔账:今年上海疫情之前,我们从松江到奉贤一批货的运费只需要100块钱。疫情过后,高峰升至2000人。以前1000块钱,甚至八九百块钱,可以从昆山拉一大船2000块钱的零件到工厂。4月中旬,他找你要1.5万。

这个问题在4月底得到缓解,4月26日,上海发放了首批重点物资运输车辆通行证。5月6日我们也拿到了通行证。然而,这种解脱是:在过去,你花了100元的运费,但之前

流失了大量客户。

今年3月,我们做了一个“百团大战”活动,冲了一波销售,大部分是外贸订单。即便如此,我们一季度的业绩还是减半,销售达成率只有50%,如果包括内贸也只有20%。

三月底四月初,有客户找我们下单。当时不知道疫情怎么样,觉得上海挺好的。疫情越来越严重。4月6日,继续封区管控的消息一爆,客户就停止下单了。因为没有下订单的保障,我们不敢和客户签合同。4月7日,我们收到了第一季度的最后一份名单。之后一单接着一单,一单接着一单,直接跌入谷底。

我们也对我们的客户负责。收到这张单子后,我们必须把它送出去。如果送不出去,那就是致命的。不能复工,产值也出不去。

我们的订单包括阿里巴巴的保函和信用证,必须按时交货。疫情在国际上不是不可抗力,因为WTO不认为是不可抗力。拿这些信用证大规模退货,拿阿里巴巴信保订单全额退货。只要客户点一个按钮,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有的客户还和你商量,有的客户二话不说直接退货。

我们通常的交货时间是两个月。收到定金后,两个月就搞定了。收到尾款后,我们可以发货。在工厂生活的两个月里,我们一次交货,到美国。这是我们经销商的主要客户。我们给他装好设备后,他3月份验货,付了尾款,我们就被堵了,根本没法发货。后来只能安排工人偷偷进园区送货。然而,我们失去了这个客户,他不再和我们做生意了。

为了维护老客户,我们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对客户进行补偿。我们甚至告诉我们的客户,请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将通过航空发送,我们将支付空运费。连海运费都相当于设备价格,更别说天价的空运了。我们不是想靠这个单子赚钱,只是想保住老客户,希望损失不要扩大。

在商业竞争中,有一个排他性原则:如果这个单子是老客户,我们可以拿下来,即使利润低,也不会让对手介入,这是最好的。我举个坏例子:这就像婚姻一样。你最好让你的伴侣是这辈子的唯一。脾气再坏,你也能忍,基本都能相处的很好。一旦他出轨,你就很难把他拉回来。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失去了许多顾客。既然外贸不好做,能不能转行做内贸?这是一个解决方案,我们正在做,但它有多简单?

我们的基因还是搞外贸的。疫情发生前,我们90%以上的业务都是外贸。这和我直男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在我们这个行业,外贸和内贸的商业逻辑是很不一样的:在外贸中,客户更看重的是产品的质量和你的解决方案的呈现。我点了你的菜,因为你的方案特别好,让我印象深刻。而内贸更注重维系关系。中国是一个有个人情怀的社会。很多时候,生意的成功取决于“我们是朋友,我信任你,所以把单子给你”。作为一个有技术背景的物理专业学生,我最擅长的就是提高产品质量,最后能做的就是搞人际关系。我的性格注定内贸失败。

过去三年来,我们一直在扩大国内贸易,但外贸与国内贸易的比例只调整到6:4。疫情发生前,这一比例为9:1。而且倒闭期间,内贸销售完全断崖。因为客户都知道上海有疫情,不能直接在上海下单。

2020年2月,石家庄,一企业员工调试口罩机。

生与死,

我准备破产了。

包装和汽车制造业很像,对零部件的依赖,包括设备和技术都很像。但这三年来,包装机械行业比汽车行业更糟糕

汽车行业的备件库存一般是三四周,包装机械行业只有一两周。在包装机械行业,上海的复工政策是企业越小,上游企业规模越小。上游供应商不复工,我们复工了基本就停产了。所以6月初上游供应商复工,我的零件供应6月底才恢复正常。

除了产业链,资金流对企业也是致命的。3月28日,我们以为影响最多只有一周。当时我们很乐观,认为只需要四天,最多八天。我们认为影响很小。我们每个月15号发工资。4月15日工资一发,就发现风向明显不对,疫情越来越严重。我发现这次疫情不是普通的危机,而是关乎公司生死的致命危机。所以从4月18日开始收缩现金流,所有的支付都被强行切断,保证资金流;开始走出供应链。然后,天天开会讨论,怎么给员工发工资?社保怎么交?到了5月份,我已经做好了公司破产的准备。

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当时最致命的打击是,如果厂里有员工阳性怎么办?因为那时候公司只要有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带走。幸运的是,这个问题没有出现。

整个国家已经自由化,

但是我还没有度过危机。

我们在厂里住了两个月,5月26日奉贤区完全复工,我们也拿到了复工批文。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员工都能立即重返工作岗位。有的员工社区是封闭的,有的是不能跨区工作的。到6月初上海全面解封,我们大部分员工陆续到位。

一回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马不停蹄地加班。到了5月份,公司已经举步维艰,我和我的主管最初商量的是工资减半。在最后一刻,我退出了。我想到几个敬业的年轻员工,想给孩子买奶粉,而家里人都不上班。如果我按照这个方案付钱,他们连宝宝的奶粉钱都付不起。想到这,我赶紧又给主管打了电话。所有员工,不管他们是来公司还是在关闭期间没有完成工作,都支付全职工资。没来的,按请假,晚一点加班;你不能在工厂工作,即使你是全职的。回到工作岗位后,我对员工说:“疫情期间,公司不吝啬钱。现在,希望大家不遗余力,多做努力,不要在意加班。”我的员工非常乐于助人。整个六七月份,他们大多每天加班到八九点。遇到特殊项目,少数员工偶尔加班到凌晨一两点。

但是我们的——件上游供应商直到7月初才恢复供货。后来物流恢复了,直到8月份,物流才完全恢复正常。结果我们即使每天加班,直到6月底才把欠的30多台机器做完,然后7月份又陆续发货。

7月初,徐海涛的工厂开始陆续发货。这是员工在烈日下装箱装车的时候。

到了9月底,我看着数据就慌了,甚至后悔在封闭期给员工发了全薪,因为对现金流影响很大。最快的死法就是断了现金流。现金流断了,会拖垮企业的一切。为了应对危机,我已经开始制定裁员计划。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裁员。

从10月份开始,我们在销售策略上做了很多调整,逐渐赶上了一些订单,也有了一点起色。11月就可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度过了危机。甚至,最近两个月,我们的现金流一直处于危险的边缘。疫情开始的时候,我算了一个现金流警戒线,是有底线的,不能低于这个数字。但最近几个月,我的现金流时不时会跌破这个数额。最近,我每个月都有几天睡不着觉,因为

现在,我不能说我变好了。这几天,我算了一下。年前我们要发31套设备,其中20多套是外贸订单。如果31个单位都能顺利交付,我们就能挺过疫情。如果交不上来,还没完。目前要再来一波。

10月份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计划:不管放不放,明年2月3月带着销售和售后出国两个月。销售拜访老客户,展会拓展一些新客户,争取流失客户。售后要对客户的设备进行安装调试。至于今年,亏损是必然的,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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