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相比前两周,床位更紧张了。”
北京航天中心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陈继超告诉《第一财经日报》。作为三级综合医院,截至12月31日,北京航天中心医院开放床位扩大至1200张,其中危重床位130张,占比超10%,超过国家卫健委提出的“三级医疗机构危重资源扩容改造后,综合ICU和可转换ICU可达到医院总床位的8%”的比例要求。
“即便如此,无论是综合ICU还是多个专科ICU,床位都达到了相对饱和的状态。以呼吸科为例。经过12月初的床位扩容,目前床位利用率已经超过100%。”陈继超说。
到年底,一些已经经历了感染高峰的城市正在经历重症病例的高峰。
近日,CBN从北京、吉林、安徽、武汉、广州等地二三级医院的一线医生和患者处了解到,目前,在急诊科和发热门诊就医的人群中,病毒性肺炎患者尤其是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越来越多,危重床位越来越短缺。
事实上,最近一个多月,全国危重症床位数量迅速膨胀:根据国家卫健委数据,11月12日,全国每10万人危重症床位不足4张;12月9日,全国重症监护床位总数为13.81万张,重症监护床位数接近10/10万人。到12月25日,全国重症医学床位18.1万张,即10万人12.8张。
即便如此,供需仍然失衡。
“此前,防院、分病房阴阳的方案已经在现实面前低头了。”安徽某三级综合医院综合ICU主任告诉记者,医院整合了专科ICU和综合ICU,整体ICU床位扩充至100张,目前全部用于收治新冠肺炎的患者。同时,根据安徽省近日对所辖各综合医院提出的“实现急诊观察室24小时‘清零’”的要求,在医院增设了部分临时过渡病房,更多的普通病房正在改造为呼吸病房,实现患者应收款的全额收缴。“除了肿瘤等个别病房,内、外内科都拿出了相应的床位和设备。如果遇到急需入院的非新冠肺炎患者,我们会要求他签署风险告知书。”
德国华裔病毒学家、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教授卢纪萌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根据以往的数据,奥米克隆引起的第一次社会疫情的周期一般在3个月左右。但由于国内重症医疗资源的历史欠账和防疫政策放开初期公众自我防范意识不足,叠加恰逢冬季流感高发期,本次国内疫情的重症高峰期和疫情整体演变周期大概率会被拉长。
“以北京为例,预计需要4 ~ 6周才能度过重疾死亡高峰。对于感染暴发较晚的城市,时间窗口也很小。”卢表示,此时,一方面需要更充分地调度社会和基层医疗机构的力量,实现就医压力分流;另一方面,要防范危重医疗资源分配失衡,导致其他疾病患者得不到及时治疗。
天津急救医生谢和护士把急救箱带到了病人的住处。新华社
多重因素增加了重症病例的数量。
“这么大一个城市,为什么找不到病床?”
看着87岁的老母亲在北京东城区一家三级综合医院的急诊观察区坐着吸氧,精神开始萎靡,却联系不上有床位的医院。李静开始在社交软件上寻求帮助
同一天,中国中部一个省会城市的三级医院呼吸科主任张丽丽见到了一个37岁的男孩。在感染新冠肺炎病毒后的第六天,患者再次出现持续咳嗽、胸闷和发烧,并被家人送往医院。CT结果显示肺部出现大面积白色斑块。"要是早点发出就好了。"
北京急救中心“急诊患者抢救床和观察床使用率”最新数据显示,12月27日,当地134家医院中,有64家报告“急性过度拥挤程度高”。其中,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当日接诊急诊患者1030人,急诊抢救床位使用率为2166.67%,为当日最高。
一周前,12月20日,当地有44家医院报告“高度急性拥堵”。在这44家医院中,急诊病人数最高为621人,急诊抢救床位使用率最高为293.75%。
陈继超解释说,在新冠肺炎,一个重病患者通常需要住院7-10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病情稳定。由此可以推断,北京市此轮感染高峰期收治的部分重症新冠肺炎患者病情并不稳定,部分患者虽经治疗病情有所好转但仍未达到出院标准,占用了部分床位。
另一方面,患者的累计人数还在增加。因为新冠肺炎的重症病例一般发生在感染后5 ~ 7天左右,而新冠肺炎感染发生的相对较晚,以家中老人较少接触人群为主。
“目前来我院急诊的患者主要是患有慢性心肺疾病、慢性肾脏病、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他们的血氧饱和度降低,肺部受损。其中,部分老年患者基础疾病明显加重,甚至出现器官衰竭。有些患者在感染初期没有进行CT检查和医学干预,是因为之前对疾病的严重程度认识不够。在出现感染加重的迹象后,他们最近来到了医院。这两个因素共同导致重症治疗压力增大。”陈继超说道。
不仅是北京,其他省市的重症患者也有所增加,急救观察区和住院区床位周转困难的现象也时有发生。
NCP生命支持是2020年武汉疫情期间成立的线上志愿组织。近日,志愿者团队对全国425个城市医院的基本信息进行了梳理,并以此为基础绘制了多个城市的急诊医疗资源动态更新表,其中包括二、三级医院急诊科、呼吸专科、综合ICU的床位占用情况。
NR创始人郝楠告诉第一财经,目前部分城市处于感染高峰期,部分城市已经到了重症高峰期。然而,几乎所有这些城市都遭遇了急诊挤兑,住院病床的挤兑日益突出。“因为肺炎患者太多,重症肺炎患者太多,现在基本上每个市区病房都处于病人堆积状态。”
安徽某三级综合医院综合ICU主任也向第一财经提到,现在来看病的很多老年新冠肺炎感染者都有多项基础疾病,有的患了四五年的脑梗塞,有的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有的肾上腺皮质功能低下。在这些患者中,有相当比例的患者发生了严重的肺部感染。老年人免疫力低。这些患者如果不及时入院,进行针对性的医学干预和监测,其病程进展会很快。
卢也认为,目前国内医院重症病例的增多可能是多重因素叠加造成的。这些因素包括:异地感染的进展和传播比预想的多,基数在增加;感染者没有第一时间就诊,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进入老年人感染高峰期后,老年人基础疾病较多。一些老年人过早接种疫苗或没有完成加强剂
《关于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的总体方案》称,当可收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的定点医院、分定点医院和综合医院治疗床位利用率达到80%时,医疗机构将发出预警信息。
但随着重症高峰的到来,综合ICU主任表示,从上周二或周三开始,月初新增的阳性病房就不够用了,情况与市内其他三级医院大致相同,“只能自救”。
医疗、药品、器械缺口很大。
感染高峰期过后,医院经历了因感染导致大量医护人员减员的短期困境。随着症状的轻微和第一批被感染的医护人员的生病或康复,各地医护人员的不足正在得到弥补,但治疗的压力仍然不小。
首先,综合ICU和专科ICU的扩建床位需要医护人员数量和治疗仪器相匹配。“比如呼吸科,我们需要配备足够的大流量吸氧设备,以及无创呼吸机和有创呼吸机,保证重症监护室的每一张床都能进行吸氧和呼吸机治疗。”陈继超说。
其次,为了患者精准分诊的需要,以及保证危重患者的及时救治,发热门诊和急诊科也需要投入更多具有重症救治背景的医生护士、呼吸机、心电监护仪等仪器设备。
12月15日,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南湖医院发热门诊,值班医生在为患者治疗。新华社
前述安徽三级医院综合ICU主任坦言,一个初级ICU医生完成培训周期至少需要2-3年,这不是短期重症监护培训能做到的。即使是基本功扎实的医生,独立承担ICU日常临床工作也需要一年时间。
“现在我们要面对大量的ICU患者和他们的家属,我们还要考虑到在其他科室和门急诊治疗的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另外,我们ICU的医生也有些不知所措。”ICU主任说。
同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源源不断的重症患者,世界各地医疗机构的设备和药品供应都开始告急。
“我朋友的妈妈在医院上无创呼吸机。医生建议使用有创呼吸机,但医院里没有人。我想找一家有创呼吸机的医院住院。”“老人患肺炎住院了。医生建议服用抗病毒药物,但医院一时拿不到货。哪里可以买到?”"哪个医院可以买到球蛋白?"
从28日开始,在北京新冠肺炎一个200多人的微信群里,很多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家属纷纷求助。其中,口服药物Paxlovid在新冠肺炎的需求量最大。
“循证医学证据表明,发病5天内,尤其是3天内给予小分子抗病毒药物,对高危因素严重的患者有保护作用。”陈继超说。
北京社区医院将为新冠肺炎提供口服药物帕昔洛韦。但第一财经了解到,由于购买量和储备量有限,目前在大多数城市医疗机构和患者中,帕罗西汀仍然难觅踪影。
“我们医院从来没有储备,只能提供常规抗病毒药物。”华中地区一家三级医院的重症监护医生说。
医疗设备也捉襟见肘。
21日,安徽一家三级医院院长对第一财经表示,本地感染高峰尚未到来,全县感染率在15%左右,但床位和呼吸机都不够用。医院有30台呼吸机,以前从未遇到过周转的问题。“目前医院已经垫付了2000万元,紧急采购了40台呼吸机。”
在较早经历感染高峰的北京、石家庄、河北保定,CBN梳理发现,自12月中上旬开始,石家庄二院、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等三级医院官网发布招标文件,a
在卢看来,床位越少,越需要通过基层医疗机构对患者进行分类分流,争取更多的资源帮助危重患者。
“比如肺炎轻症患者在家康复时,如果出现胸闷、哮喘、呼吸困难等现象,可以第一时间到距离更近、更方便的社区医院进行治疗和吸氧,可以节省二、三级医院急诊科排队等待呼吸机的救命时间,也减少了对医院急救资源的挤兑。”纪萌举例说。
在北京,日前,市卫健委、市医疗保障局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提升重症救治服务能力的通知》。要求各相关医疗机构组织向老年人等高危人群发放血氧夹,鼓励各区在社区卫生服务机构为有需求的居民提供充氧服务,方便家庭氧疗。
29日,北京市海淀区和朝阳区相继发布了可提供氧疗需求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名单和联系方式,其中海淀区51家,朝阳区48家。
“我们医院配备的呼吸机已经开始使用,也为老人提供了床位。不过只有一个通风器,目前被占用了。”30日中午,CBN以患者家属身份致电朝阳区呼家楼第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人员询问后告诉记者,目前估计,如果带患者来吸氧,至少需要1个小时。
“面对当前的‘疫情海啸’,基层医院不仅要承担非危重的诊疗,还要承担重症和危重的转运。显然很难匹配需求,三级医院资源相对饱和。那么,对于社会上那么多老年感染者和有严重倾向的人,我们该怎么办呢?我认为迫切需要发挥社会力量的作用。”郝楠说。
他提到,目前他所在的公益团队正在筹备制氧机漂流计划,希望能让市民家中闲置的制氧机流动起来,为肺部发炎但暂时住院的新冠肺炎患者提供氧疗帮助甚至生命支持。
对于危重患者的治疗需求,三级医院应起到辅助作用。一方面,急诊资源要更快地流通和周转,畅通急诊与住院病房的绿色通道;另一方面,要最大限度地收集和救治危重病人。
陈继超说,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新冠肺炎大量危重患者的救治需求,保证不同病房救治水平的同质化,目前,医院在加快对刚刚扩大到新冠肺炎的外科等科室进行临床急救知识培训的同时仍然会把新冠专业治疗交给有专科和危重治疗经验的团队,即由呼吸和综合ICU、感染科、急诊科主任牵头,联合老年病科等科室。 在新冠肺炎成立了一个重症护理专家小组。急诊医生定期将抢救中患者的情况汇总给各科室和专家团队,然后协调调配医院的床位和医护人员。
在床位扩充方面,陈继超还提到,在新冠肺炎老年病科、肾内科、消化内科等内科病房增加收治重症患者能力后,考虑到新冠肺炎重症患者高峰期尚未过去,近期医院计划在外科收治部分新冠肺炎患者,缓解急诊和内科压力。“但是,在住院总人数增加的过程中,如果一家医院的资源饱和,就需要对全市各级医院的资源进行统筹配置。这不是一家医院能解决的问题。”
(文中李静、张丽丽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