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28日上午，北京老年医院氧气站工作人员在检查氧气瓶。
根据每周微信新闻的消息，表盘上的黑色指针向左偏移了不少。
2022年12月28日上午，北京老年医院氧气站工作人员闫志忠像往常一样检查设备。他看到液氧罐储备表上的指针指向0.4吨。前一天上午10点35分，这个数值还是6吨。
颜志忠立即打开备用液氧罐的阀门，支持当天住院病人的氧气需求。每天5.6吨的耗氧量，意味着医院剩余的氧气只能维持24小时。闫志忠立即联系了供氧公司。下午，一批新的液氧将被送到医院的储存罐里。
这些高3.5米，直径2.5米的罐子被保存在零下183摄氏度的低温下，里面装着浅蓝色和液态氧。经过汽化和加热后，它们会变成气态氧，这是维持人类生命所必需的。
近12个月来，随着奥米克隆株的持续传播，中国各地新冠肺炎感染人数激增，医疗机构氧气供应面临严峻挑战。国家卫健委2023年1月5日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诊疗方案》中提到，重症患者在发病5-7天后常出现呼吸困难和低氧血症，重症患者可迅速进展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人工供氧是改善缺氧、维持氧饱和度和支持生命的重要手段。
北京市卫健委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12月17日至28日，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门急诊量从626人次增加到1176人次，增幅达87.9%。12月19日，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接收急诊患者378人，观察床位使用率10%。30日急诊患者1356人，观察床位使用率100%。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据《杭州日报》报道，12月26日，邵逸夫医院的急诊总人数达到1552人。在12月19日至26日的一周内，两家医院的急诊量分别增长了146%和61%。据《齐鲁晚报》报道，自12月24日以来，山东省立三院急诊科的患者比去年同期增长了四五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感染了新冠肺炎病毒，而且危重病人的数量也大幅增加。
在此期间，医院对氧气的需求猛增，各电商平台上的家用血氧仪和制氧机也出现断货。北京线下店的氧气瓶和包开始缺货。
北京一家氧气维修公司的负责人王芳说：“元旦前，北京许多医院的氧气需求量急剧上升。想马上改造设备和管道是不现实的，我们得赶紧做临时补充。”最近，他接到了北京9家医院临时改造供氧管道的订单，这9家医院分别位于东城区、西城区、海淀区、朝阳区、大兴区。
2022年12月30日，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急诊室内，靠墙摆放着一组氧气瓶。
“我从业9年，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
“滴滴滴……”在北京某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刘爱萍的心电监护仪红灯闪烁，屏幕上显示的血氧饱和度值为73%，远低于医学公认的成人正常值——95%。
85岁的刘爱萍与女儿和女婿住在一起，她是这个三口之家第一个新冠肺炎抗原检测呈阳性的人。晚年叠加高血压、冠心病等基础疾病，她的病情发展很快。
2022年12月23日，刘爱萍持续发烧，呼吸急促，女儿陈华拨打120得知至少要等4个小时。她开车送母亲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在路上，刘爱萍出现了与缺氧有关的症状，嘴唇发紫，呼吸急促。
陈华记得，电子导航仪不止一次给出提示：“附近有救护车经过，请注意避让。”当.的时候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急诊科医生陈凯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老年人抵抗力差，发热温度没有年轻人高，对缺氧反应迟钝，导致无声缺氧。送医院时，被诊断为重症、危重的概率非常高。第一时间输氧，可以缓解缺氧症状，赢得最佳治疗时间。”医生补充道，“不仅是老年人，中青年人也会缺氧。大多数人在感觉缺氧时会立即就医，医院的氧气供应会受到挑战。”
元旦前，12月30日，记者走访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急诊室里有几个中年人坐在椅子上。他们一边输液一边吸氧。
“那段时间，医院每天耗氧量在5吨左右，是日耗高峰的两倍多。6吨储量的液氧罐，以前三天送一次就够供氧公司用了。那时候应该一天发一次。”北京老年医院总务科主任董文洲回忆说，2022年12月17日左右，他已经感觉到医院的氧气需求量特别大。总务部门的日常工作之一是负责医院氧气设备和设施的运行和管理。
“一天用5.6吨氧气，我从业9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颜志忠说，北京老年医院氧气站的24小时值班人员从一个增加到两个。除了不时检查减压阀和管道氧压，严志忠和同事还要给急诊科送氧气瓶。
12月30日上午8时30分，记者在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看到，急诊大厅和走廊里挤满了平板车床和轮椅，正在输液的患者或躺或坐，走廊里只能一个人侧身通过。墙上临时贴了很多挂钩，每个挂钩上挂了两三个输液袋。有的患者通过床头墙上的氧气口吸氧，有的患者自带氧气瓶，边输液边吸氧。
患者陶小英于2022年12月24日上午到达宣武医院急诊科。此前，这名感染新冠肺炎病毒的老人突然晕倒在浴室，被家人送往医院。老人的孙女记得，挂完号，护士说，等危重病人抢救完，她预计要排队等两个多小时才能看病。当时急诊大厅没有空椅子。
平板车床和轮椅再也租不到了，出租的地方都挤满了人。“不知道设备什么时候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还。”工作人员正在一遍又一遍地解释。
5个小时后，陶小英见了医生。经检测，她的血氧饱和度为92%。她做了肺部CT检查和血常规检查。根据医生的判断，老人无症状缺氧，轻度肺炎。
陶小英也有高血压、冠心病和胃病，但当时医院没有床位住，也没有吸氧位和呼吸机可用。医生建议老人回家吃药，吸氧，监测血氧饱和度。如果仍值不了，就送医院抢救。
陶小英回家了。她的孙女打开手机地图，以“医疗器械”为关键词搜索，根据显示的结果打电话询问。晚上8点，女孩终于买了一个10升的氧气瓶。
“吸氧后，我的血氧饱和度上升到98%，我的心落地了。”她说。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急诊科医生陈凯回忆，“从12月20日开始，急诊科大部分病人都需要吸氧，医院的设备、呼吸机、氧气袋根本不够用。我建议他们去外面买制氧机和氧气袋，但是线下药店拿不到货，线上货送不出去，也帮不上忙。我也觉得很碎。”
2022年12月26日，记者电话联系到北京王西北一家医疗器械店的老板。他在客户家里给氧气瓶充气。钍
与此同时，在北京广安门的另一家医疗器械商店，氧气瓶已经销售一空。“早上一开门，店里的人就抢。这个点没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订到货，厂家缺货。我去问问仓库晚上能给我多少。”店主说。
12月26日，记者查看各大电商平台制氧机销售情况，不少制氧机显示“缺货”状态。悦JD全部21台制氧机。COM自营旗舰店缺货，欧姆龙JD.COM自营旗舰店23款制氧机全部售罄。同样，淘宝平台上的福柯医疗器械旗舰店原本有4款制氧机出售，但26日上午10点，已经找不到制氧机相关产品。12月29日上午8点，记者走访了北京6家医疗器械销售店，其中5家的血氧仪和制氧机已经售罄。
有网友在社交平台分享了抢制氧机的经历：“提前一天加入购物车，查询购买时间，提前三分钟进入候车室，在离销售时间还有一分钟的时候反复进入支付页面。如果显示无货，就不停换地址刷新。”有网友发帖称，连续3天没抢到制氧机，只能买氧气袋，在附近一家药店装满氧气，给家人用。这些社交平台上也出现了很多求助帖，表示需要住院，询问哪家医院可以收治新冠肺炎感染的老人，哪家医院可以在急诊科吸氧。
北京老年医院部分供氧管道。
需要输氧的病人越来越多，管道内的氧气压力可能达不到正常值。
元旦前一天早上，严志忠拿着氧气站的扫把，不停地清扫两个“汽化器”管道上的冰。液氧的汽化温度是零下183摄氏度，所以需要氧气的病人很多。大量低温液氧不断流入两个汽化器，管道冻结速度变快。颜志忠只有不断除冰，才能保证供氧设备的正常运行。
在北京老年医院西南角的空地上，有两个容积为5立方米的液氧罐。液氧罐周围都是坚硬的土路，四周都安装了铁栅栏。根据国家现行的《建筑设计防火规范》，“液氧储罐周围5m范围内不应有可燃物和沥青路面”。
从两个液氧罐开始，延伸出八条管道。浅蓝色的液氧经过汽化器，以气态形式进入主供氧管道，再经过两级减压，到达医院科室和病房的氧气出口。在终端，医护人员可以根据病人的需要调节氧气流量。
总务处主任董文洲在医院微信工作群里发出倡议：医用氧气的使用量很大，需要氧气的病人要带。在保证不影响治疗的前提下，能吃或不能吃的病人不要浪费，和危重病人一起压下去。
北京老年医院的供氧系统以液氧罐为主，氧气瓶为辅。董文洲介绍，北京大部分医院都采用类似的供氧系统。液氧供应系统由医用液氧罐、汽化器和减压装置组成。供氧公司用液压罐车把液氧运到医院，储存在医院的液氧罐里。液氧转化为气态后，通过氧气管道输送出去。
液氧罐中的氧气被压缩，汽化后进入主管道，氧气压力高，需要用调压阀降压。董文洲进一步解释说，液氧罐的压力是0.84 MPa。经过两层减压后，输送到病房的氧气压力通常在0.45 MPa左右。患者骤增后，吸氧量增加，分流的氧气口较多，管道内的氧气压力达不到正常值。“过去，50个人需要
根据现行国家标准《医用气体工程技术规范》GB50751-2012，只要15%的住院患者吸氧，医院供氧系统就能满足设计要求。此前，需要吸氧的患者主要集中在急诊科、病房和手术室。最近很多医院需要氧疗的患者比例远高于15%。另外，医院的氧气管道直径可能也满足不了这么高的需求。王举例说，“比如从液氧罐出来的氧气压力是0.8 MPa，供氧管道太细，到病房的时候氧气压力就可能小于0.2 MPa。”
王公司的主要业务包括销售医疗器械和安装供氧系统。“最近北京很多医院都遇到了供氧需求量大的挑战。不可能马上进行彻底改造，只能寄希望于临时改造。”
此外，王芳说他每天要接到五六十个电话，都是关于氧气设备的。过了几天，他“熏了嗓子”。他说，向厂家订购液氧罐的交货时间是一个月到45天，安装一个液氧罐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液氧罐、氧气瓶等设备的生产厂家因为员工陆续感染，无法及时复工，产能和产能都很紧张。”
据王芳介绍，目前北京仍有少数医院使用变压吸附制氧机制氧。这种制氧机的基本原理是压缩空气提取氧气，耗电量大，优点是随时可用。不过，王芳估计，使用这种设备的医院缺氧情况会更严重。
他解释说，医院一般配备两台变压吸附制氧机，每台制氧机最大产量约为20-80立方米/小时。这种输气量通常可以满足患者吸氧的需要。一旦吸氧量增加，现有制氧机设备无法满足患者需求，临时购买设备也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加个液氧罐或者氧气瓶买外接氧气。”
在北京老年医院的液氧站，有两个容积为5立方米的液氧罐。
氧气系统的应急改造应根据医院的实际情况进行。
2022年9月至11月，北京老年医院重新设计并铺设氧气管道。董文洲说，医院上一次铺设氧气管道是在2003年，距今已近20年。
"没有这种转变，我们也可能无法供应氧气."总务主任想起来有点后怕。“毕竟我们是老年病医院，冬天是老年病的高发期。这些老年患者更容易出现缺氧症状，对氧气的需求也更大。”
相比以前全院一条管道的供氧系统，北京老年医院现在一栋楼一条管道，急诊科、重症监护室等重点科室的供氧管道更加独立，分别与液氧站内的气瓶连接，保证供氧和氧压。
医院原计划11月底前完成氧气管道的连接。董文洲解释，在医院实施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之前，氧气维修公司的工人一直无法进入医院施工，所以只铺设了管道，与液氧站没有任何连接和输气。“新国十条”发布后，他估计用氧“高峰”即将出现，“必须抓紧衔接”。
2022年12月25日，医院启动备用氧源，暂停液氧设备，全面连通新管道。从上午10点到晚上10点，医院用完了提前准备的300多个容量为40升的氧气瓶。董文洲说，这次改造让医院从此不缺氧气供应。
“缺氧会死人的。如果氧气输送不及时，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据董文洲介绍，北京老年医院储存了40个氧气瓶
12月23日，68岁的北京市民张国华开始发高烧，体温降不下来。带父亲去医院，医生确诊后，让老人坐在输液室，用氧气瓶吸氧。父子俩看到医院工作人员不停地往输液室的走廊和大厅里运送蓝色的气瓶，身边的每一个病人都在吸氧。一个氧气瓶通常由两个人共用。
两天后，这家医院缺氧，张国华又去了另一家医院。“这次没有椅子”。儿子买了一张折叠行军床给父亲躺着，站在墙边陪着父亲。
从12月20日开始，王芳已经完成了北京9家医院的供氧管道临时改造工程，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据他介绍，氧气系统的应急改造要根据医院的实际情况进行。有的是临时改造供氧管道，有的是增加液氧罐或氧气瓶的储存容量。
“到了年底，所有的工人都赶回家，留不住了。”王叫停了公司其他几个与氧气无关的项目，收编了18人。
"这些临时转变主要集中在急诊科和重症监护室."方举例解释说，临时改造的第一种方法是更换大流量调压阀。以前医院氧气管道的最大输出是20-40立方米/小时，但最近医院急救的用量基本达到了80立方米/小时。更换大流量调压阀可以提高氧气管道的氧气压力，压力越高，氧气输送量越大。
对于即使更换大流量调压阀也无法满足患者用氧需求的科室和病房，王芳和工人们设计了另一种方案，在楼道里增加了几个高1.5米、容量为175升的液氧罐，每个罐的储备为200公斤。
"这样大小的液氧罐便于工人来回搬运."王芳说，利用液氧罐在病房的供氧口将氧气送入氧气管道，再加上液氧罐端口的氧气输送，这样的氧气输送基本可以满足患者的需求。
鉴于住院人数迅速增加，许多医院病房都在临时增加床位，王芳和工人们不得不为这些突然出现的床位增加临时吸氧装置。
“原来病房只有两张床，现在有六张床，都需要输氧。我们得把现有的氧气口一分为三。”王和工人把“三分之一氧终端转换器”插在墙上原来的氧气口上。“原来的氧气口只够一个病人吸氧，现在可以三个病人同时吸氧。”
2022年12月30日上午，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在等待入院。
最近，新冠肺炎一些医院将把神经内科和其他科室的病房改造成重症监护室，以提高急救能力，扩大医疗资源，满足患者的住院需求。其中，有些病房因为之前没有氧气需求，往往没有接入供氧系统。王芳将增加一个小型液氧罐汽化供氧系统，增加一个压力调节系统，安装一个临时管道，直接向病房供氧。“这种临时改造可以让工作人员少推氧气瓶，减少医护工作量。”
方说，最近北京一家医院联系他，说PSA制氧机不能满足医院用氧需求，想买三个液氧罐，存储量6吨。但是液氧罐的生产周期太长，王芳只能和厂家协商，高价从其他买家手里抢到一个库存的液氧罐。元旦前一天完成了液氧罐的安装。
王芳认为，这些紧急修缮只是特殊时期的临时措施。当疫情结束，医疗业务恢复正常后，为应对紧急时期而采取的临时装修将恢复原状。
2022年12月28日，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和北京市Med
针对当前疫情，国家卫健委医政司司长焦雅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2022年12月开始，我国发热门诊数量进入快速上升阶段。到2023年12月底和元旦，门急诊量达到高峰，门急诊高峰意味着重症高峰同步到来。春运前，中小城市和农村也迎来了感染高峰。”
高峰之下，浅蓝色液氧供不应求。近日，有志愿者团队推出了制氧机漂流计划，通过线上注册的方式，将闲置制氧机的人和急需氧气的患者连接起来，将“氧气”传递给更迫切、更需要的人。
这几天，北京老年医院氧气站里，颜志忠的巡逻工作还在继续。“保证用氧安全是我们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但现在压力已经减轻了很多。心里不再那么紧张了，踏实多了。”
